&esp;&esp;母亲终于说累了,躺到床上休息了。高建国想到应该出去买点吃的,刚走到酒店大堂,他不禁停住了,前台有一个穿着军装的男青年,看起来很像建军——这纯粹是直觉,其实这么多年了,高建军早就不是过去那个瘦弱的少年了。
&esp;&esp;大概是兄弟之间的心灵感应,那个正在向服务员询问着什么的军人,突然转过头望向了自己——真是建军。兄弟二人四目相对,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。时间过去这么多年,兄弟俩第一次见面,没有想象中的激动,二人都极力地克制着内心的情感。兄弟俩红着眼眶,拥抱在了一起。
&esp;&esp;拉着弟弟来到了房间,高建国已经把大致的情况跟建军说过了。一进门,高建国就喜气洋洋地大声说道:“妈,您快看谁来了。”
&esp;&esp;好像母子连心一般,岳芳英一下从床上翻身起来,突然见到小儿子已经变成了一个英武帅气的军人,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。
&esp;&esp;高建军站直了身子,豪气地喊了一声:“妈!”伴随着高建军的这一声“妈”,岳芳英的眼泪已止不住地流下来。她紧紧抱着建军,哭着道:“建军,妈终于见到你了。”
&esp;&esp;看到母亲和弟弟的拥抱,高建国开心地笑了。
&esp;&esp;“建军,你长大了,也成熟了,真不敢想象,这还是当年的建军吗?妈简直不敢认了。”岳芳英双眼直直地盯着建军,仿佛一眨眼他就会跑掉。她既为重逢感到喜悦,又因为这份歉疚而辛酸。
&esp;&esp;高建军语调平静地说道:“部队的生活确实磨炼人。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,如果没有这些年的战斗实践,今天我可能还是哥面前长不大的孩子。”
&esp;&esp;高建国从后面一拍弟弟的肩膀,笑着说道:“建军,能在部队磨炼是好事。看到你这么能干,可比当年那个弱不禁风的书生强多了,我真替你高兴。”
&esp;&esp;接下来,高建军专挑些部队里、军校里有趣的见闻跟母亲说,高建国也在一旁不停地哈哈大笑,让岳芳英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。
&esp;&esp;四
&esp;&esp;回到香港已经三天了,所有人都为高建国和岳芳英的归来感到高兴。生活似乎一如往常,但是在这波澜不惊的表象下,他们母子二人怀着各自的愧疚和伤痛,久久难以释怀。但是很快,岳芳英将内心的悲伤转化为工作的动力,全心投入了餐厅的经营中。
&esp;&esp;高建国的心事却没能这么快平复下来。一方面是他毕竟年轻,没有母亲阅历丰富;另一方面则是除了远在北京的父亲的事情外,还有一个同处香港的安慧让他满腹愁肠。妻子李佳欣很快察觉了高建国的异常,见他整天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,但每次问他,高建国都只是笑笑,说最近厂里业务忙。
&esp;&esp;李佳欣决定亲自到厂里去看看,真要是解决不了的难题,自己就去找爹地帮帮忙,即使不能全帮,也要让丈夫从目前的精神状态里走出来。她先到了厂长办公室,高建国不在,只好到助理办公室找阿雄。阿雄说最近是销售淡季,厂里事情不多,而且他也很少见到高建国来厂里。阿雄身边还有长得黑黑瘦瘦的人,好像叫阿灿,眼珠子滴溜溜直转。李佳欣也没好意思再多问,只是客套几句便离开了。
&esp;&esp;当晚,高建国又是深夜才回来。李佳欣小心地嗅了嗅,他的衣服上并没有异味,没有香水味儿,也没有烟酒味儿,不该有的的确没有;但该有的工厂里的机油味、库房的胶水味也没有,说明今天高建国几乎没到过厂里;连厨房的油烟味也没有,表明今天他也没去饺子馆。那他到底干吗去了呢?
&esp;&esp;高建国回到家也没说什么,只是洗漱的时候哼着最近常在嘴边的旋律,不是流行乐,而是在真正音乐厅才能听到的那种西方音乐。上了床,高建国倒头便睡,很快发出了轻微的鼾声。李佳欣躺在高建国的怀中,也渐渐进入恍惚的状态。
&esp;&esp;高建国突然动了一下,用手轻轻摸了摸妻子的头发。李佳欣一开始以为他是无意间碰到自己,后来发觉他是有意的试探。她决定继续装睡,还故意咽了咽口水。
&esp;&esp;高建国轻轻起身下了床,慢慢走出了卧室。李佳欣轻轻睁开眼,听着高建国走进了书房,才轻手轻脚地下了床,慢慢走到书房门口。她看到丈夫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小本,坐在沙发上仔细地翻看着。看了一阵,高建国开始仰头望着窗外银色的月亮,显出满面愁容。佳欣在门口又盯了一阵,发觉高建国也没有什么其他动作。她实在抵挡不住浓烈的倦意,又偷偷回到了卧室床上,一边想着丈夫,一边又睡着了。
&esp;&esp;第二天醒来,高建国已经离开,桌上依然是做好的早餐。李佳欣睡眼惺忪地起床,吃了几口火腿煎蛋,喝了一口牛奶,突然想起了